20/08/10

废墟下的深情绝唱


作者:唐黎标

2003年5月1日,土耳其宾格尔省迪亚巴克尔地区发生里氏6.4级地震。5月2日清晨,当救援人员将一位身受重伤的孕妇从废墟中抢救出来时,这位名叫珊德拉的女教师指着废墟说,她的丈夫还埋在下面,而且仍然活着。当救援人员将她的丈夫挖掘出来时,发现他已经死亡,他身旁放置的一部电池能量即将耗尽的录音笔却仍在转动,里面不时传来他的声音,言语中充满了对妻子的鼓励和深情……

陷入可怕的人间“地狱”

雷米和珊德拉结婚已经两年了,雷米是土耳其宾格尔省迪亚巴克尔地区的一家小报记者,珊德拉是一名中学教师。2003年4月30日是他们的结婚纪念日。下午,珊德拉很早就买好了晚餐需要的食物,她要为雷米准备一顿丰盛的晚餐。可当珊德拉回家准备好饭菜后,却迟迟等不到雷米回家的脚步声。她一直等到11点,觉得自己再也无法忍受了,她想,雷米竟然毫不在意这个特殊的日子,他完全忽略了她的存在,忽略了她的情感需求。她独自上了床,泪水在脸上肆意地流淌着。就在这时,她听到了门锁打开的声音,还有雷米因为疲惫而沉重的脚步声。

雷米轻敲着卧室的门,进来后抱歉地对珊德拉说,今天有一个突发采访任务,一时情急,他忘记今天的约会了。珊德拉连看也没有看雷米,低着头说:“如果你连我们的结婚纪念日都可以忘记,那么我们得重新考虑一下是否还应该生活在一起。今晚,你就睡书房吧,我们彼此冷静地思考一段时间。”雷米看着珊德拉毫无商量余地的眼神,叹息着关了门出去了。

半夜时分,珊德拉被一阵巨大响动惊醒了,好像整个房子都在颤抖,她意识到可能是地震了,这时她听见隔壁的雷米在拼命地敲着房门,并叫她赶紧钻到床底下去,她刚刚将身子藏到床下,只听“哗啦”一声巨响,她觉得眼前一黑,就什么都不知道了。

也不知过了多久,珊德拉才有了知觉,她发现四周一片黑暗,同时感觉浑身疼痛。珊德拉意识到自己被埋在了房屋的废墟中,到处都是钢筋、木梁、泥土和石块。她大声地叫着雷米的名字,但是没有回应。珊德拉绝望地想,丈夫是不是已经死了。因为极度伤心再加上伤痛,她又昏死了过去。恍惚中,她听到有人在大声地叫着自己的名字:“珊德拉!珊德拉!”她幽幽地醒转过来,又仔细地听了听,是雷米在叫她的名字!他没有死!她努力张开干裂的嘴唇,大声地答应着雷米:“我在这儿,快救我!”

珊德拉试图移动身体,不料腰部一阵剧痛,手也好像断了,根本抬不起来,她大哭起来。这时,从附近传来了雷米的声音:“亲爱的,别害怕,我在这儿呢!”因为书房和卧室之间的墙壁已经倒塌,雷米离妻子非常近,如果两个人都不说话,他们甚至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。

绝境中的对话

珊德拉对雷米说自己非常害怕,而且腰部受了伤,根本动不了。雷米赶紧安慰她说:“别害怕,亲爱的,不是还有我在你身边吗?”“嗨,亲爱的,你记得吗?你说有份神秘礼物要送给我的,现在收不到,等我们出去后你可要给我呀!”雷米继续和珊德拉说着话。

珊德拉的心里不禁一阵痛楚,这件礼物也许再也没有机会送给丈夫了,她对自己能否活着从废墟里爬出去不抱任何信心。但她沉默了一会儿,还是低声告诉了雷米,她怀孕了!

雷米没想到,他会在这样的绝境中得知这个喜讯。珊德拉心里想,孩子也许等不及出世,就将随着自己一起葬身在这茫茫的黑暗和可怕的废墟中,她非常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怀孕,也有些怨恨雷米。如果他不是工作太忙,也许他们早就有了一个活泼可爱的儿子或女儿了。珊德拉告诉雷米,自己很困,想睡觉。雷米马上扯着嗓子大声地叫着:“珊德拉,现在不能睡,这一睡也许就永远醒不过来了!你千万不要放弃希望,还有我们的孩子在你肚子里呢!”

“雷米!”珊德拉说,“我的伤可能很严重,救援的队伍不知什么时候来,我想我是活不了了,我真希望你能抱抱我呀!”

“不,亲爱的,你会平安无事的!我也没事。我还能动,我可以把塌下来的石块掏开,然后我就能见到你了。”

听到雷米安然无恙,还能挖开石块过来救自己,珊德拉的眼前好像一亮。这时,她耳边果然传来了石块和瓦砾被搬动的声音,她仿佛听到了充满希望的乐章。

最美最痛的谎言

也许是失血过多的缘故,珊德拉已经开始有些神志不清了,她的眼皮也已经越来越沉。她悲伤地告许雷米,自己实在是坚持不住了,想睡一会儿。雷米说,你千万不要睡得太沉了,我马上就会过来帮助你!他又说,自己的耳膜好像被钢筋刺穿,听力正在逐受丧失,如果她醒来后跟他说话,他或许听不到了,但他会一直在她旁边说话,并且努力地从废墟中爬到她的身边。

几个小时过去了,珊德拉好几次都忍不住想彻底摆脱这种痛苦的折磨,昏睡过去一了百了,但雷米不时讲述的一些幽默故事、深情唱起的一些情歌以及对他未来幸福生活充满诗意的描述,使她最终坚持下来了。

当一线亮光从头顶照射下来时,她几乎兴奋得大喊起来,她想,雷米终于扒开了废墟,来到了她的身旁。她却不知道,来的不是她的丈夫,而是救援人员。为了不让突如其来的亮光伤害到她的视力,她的眼睛很快被他们用黑布条蒙住。当珊德拉发现抱住她的并不是雷米,而是救援人员时,她赶紧提醒他们废墟下还躺着她丈夫,并坚定地说他还活着,因为她一直听见他在说话。救援人员于是迅速进行挖掘,但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的是,他们发现的只是雷米已经僵硬的尸体以及一部电池能量即将耗尽、声音十分微弱的录音笔!

当救援人员把这一不幸的消息告诉珊德拉时,她根本无法相信,她大声叫起来:“你们一定搞错了,雷米怎么可能死呢?他只是耳朵受伤而已,他一直在旁边说话!”

一个救援人员从废墟中找到了雷米写下的几页日记,尽管字迹歪歪扭扭,但还是能够辨认清楚,大家看了雷米的遗言,这才了解珊德拉怀疑的理由和整个事情的真相。

原来,那夜雷米在书房的沙发上睡觉,所以他根本就没有察觉到地震前的异常响动。地震时,屋顶掉下一块巨石,正好砸到了他的身上,他的下半身被砸成了肉泥,四肢也多处骨折。雷米知道自己活下去的希望不大了。就在他难过的时候,珊德拉的呼救声让他从绝望中惊醒,他知道,珊德拉感情十分脆弱,如果不帮她的话,她可能会放弃生存的希望。为了让珊德拉充满信心,他一个劲儿地说着话鼓励她坚持下去。当雷米听到珊德拉怀孕的事情时,他的心里更加难过。他下决心让母子平安地活着出去,以弥补他以前对妻子的亏欠。于是他不停地说话,设计着他们一家三口美好的人生,使珊德拉对活下去充满了动力。

雷米的身体已经非常虚弱。他意识到自己恐怕坚持不了多久。正好珊德拉昏昏欲睡,于是他灵机一动,决定把自己的话用掉在旁边的公文包里的录音笔录下来。他想到珊德拉听见这段录音时,他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,于是趁她意识尚清醒时告诉她,他的听力正在丧失,有可能听不到她的话了,这样他在放录音的时候就可以不引起珊德拉怀疑。

录音笔可以连续录4个小时,他强忍着巨大的伤痛说话、唱歌,并且假装搬动石块和瓦砾。当电池耗尽后,他又马上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对备用电池换上。接着,他又从公文包里找出笔和纸张,摸索着写了几页遗言,然后在生命的最后关头按下了放音键……

所有的人,都被感动了。珊德拉更是忍不住痛哭失声,她一直以为丈夫忽略了对她的爱,而在这次横祸中,丈夫不仅以一个极其睿智和美丽的谎言拯救了她和她腹中的孩子,也谱写了人间一段最真挚感人的爱情乐章!

没有评论:

发表评论